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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莫叫心意再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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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昏沈沈的,夾雜著雨水的風飄搖而下,涼涼的,帶著泥土的芬芳,窗外的樹葉沙沙作響,午膳過後雨就開始大了起來,我依著窗子將宣紙鋪了一桌,懶懶的畫著窗外的雨景,心情卻糟糟的,不知不覺便將那景色畫的淒涼無比。

已經漸及夜幕了,許是天氣不好的原因,天色早早的就沈了下來,窗外的雨卻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手下已經是第四張宣紙了,我卻依舊沒有畫出一副滿意的來。

正惱怒的將又一張畫扔到一旁,明慧卻從院子外撐著一柄青傘走了過來。

我將身子從窗子裏探了出去,看他在回廊裏抖著傘上面的雨滴,問道,“你這會怎麽過來了?是不是有什麽事?”

明慧笑了笑,也沒進屋,只是從窗子裏遞進來一封信箋,道,“這是方才門外的師兄收到的,是一個小廝送過來的,聽說是給你的我就替你拿過來了。”

我接過信掃了一眼,信封上卻什麽也沒有寫,不禁有些狐疑到底是誰寫的。

“那我先走了。”明慧吸了吸鼻子,又抖開了雨傘。

“恩。”我應了一聲,看著他走遠才把信封打開,並沒有封口,裏面是一張上好的湖宣,顯然是大戶人家才用得起的。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再難得!”紙上寫的赫然是一首李延年的的北方有佳人,字跡清秀俊逸,落款“長恩”。

我看著詩後的落款,一下子便來了氣,連自己的真實身份都不肯透漏,他卻寫這麽露骨的詩給我,是覺得我是那種輕佻的女子,還是以為我什麽也不懂,很好誘騙?忍不住便將紙張揉成一團,往墻角扔去。

“哎?小樓你這是在做什麽?”身後傳來襲水不解的聲音,我轉過頭便看到她將地上的紙撿了起來,我要阻攔卻也來不及了。

“這字寫得不錯額,怎麽扔了?”襲水一邊將紙認認真真的展開,一邊擡頭問道。

我疲憊的搖了搖頭,將桌上的畫收好,淡淡道,“只是一個騙子的字罷了,你若覺得好就拿去吧。”

襲水看了手裏的紙一眼,又擡頭看了我一眼,神色擔心的走到了我的身旁,“小樓,你與這個叫長恩的人怎麽了?”

我咬了咬嘴唇,不知怎的就覺得鼻子酸酸的,心裏似乎有無窮無盡的委屈,卻仍舊倔強的別過了頭,“沒事,說了只是一個騙子,我與他沒什麽關系。”

“你今日裏一天都不開心就是因為他麽?”襲水走到窗旁將窗子掩好。

“不是。”我低著頭狡辯了一句,大概自己也覺得底氣不足,咬著唇在桌旁坐下。

“還嘴硬,昨個兒也不知是哪個姑娘聽說他來了,高興地都不知穿什麽好了。”襲水在我對面坐下,依依不饒的說道。

我帶著委屈擡頭睨了她一眼,“一直是我自作多情罷了,他本就從來沒有說過對我有意。”

“他若是不喜歡你會給你寫這樣的詩麽?會無緣故的約你出去麽?好了小樓,跟個小孩子似地,男女之間吵吵架很正常的,人家還說夫妻吵架,床頭吵來床尾和呢。”

“襲水,他是賢親王。”我怔怔的望著早已關上的窗子許久,才咬著唇道。

許是襲水也知道我們之間身份的懸殊,許久沒了言語,就在我以為她不會再說話的時候,她突然語氣平靜的道,“你若與他真心想要在一起,就是做妾又有什麽關系?只要他待你好便是了。”

我搖了搖頭,“你明知道我不是這樣委屈求全的女子,況且,他也並不是真的想要與我在一起,也許,他不過是圖一時新鮮罷了。”

襲水擡手握住我的手,輕聲道,“他一個王爺,要哪樣的女子不是輕而易舉,何必花那麽多功夫來與你戲耍?小樓,你要對自己有些信心,你這樣的女子,莫說是一個王爺,就是聖上見到了也不準會喜歡你。”

見她胡說,我立刻擡眼瞪了她一眼,“他若是認真的,就不該瞞著我他的身份,既然明知道給不了我要的,又何必來糾纏?”

襲水望著我良久,忽然幽幽的嘆了口氣,“若你總是這麽為難自己,又怎麽會找得到幸福,像我們這種出身在青樓的女子,本就不該奢求太多。”

我像看著一個陌生人般擡頭看著襲水,在我眼裏,她一直是一個高傲的女子,而且倔強,從小到大,她都沒有一丁點因為自己是在青樓長大而覺得有不如那些官宦家的小姐,今日卻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

似是感覺到了我的眼神,襲水淡淡的道,“有時候事實就是這麽殘酷,我們再不甘,再不服,卻終究是改變不了什麽。”

“襲水,你錯了,我要的是平等的愛情,不會委曲求全,也容不得欺騙,我不怪他是王爺,因為身份是不是他能改變的,我只是覺得他不該對我掩瞞他的身份。”我松開了襲水的手,緩緩道。

“也許他有自己的苦衷。”

我搖了搖頭,“不管有什麽苦衷,我覺得兩個人在一起的前提就是誠實,好在我們相處不久,彼此都陷得不深。”

襲水見我打定了主意,也不多說,只是看了我一眼,“你想好了再決定,自己日後不要後悔就是了。”

“那麽你呢?”我吸了口氣,別有深意的問道。

“我?”襲水楞了一楞,看到我的神色,臉赫然一紅,低聲道,“我已經爭取過了,我如今放棄只是想南風過得好,要是那個姑娘對他不好,我還是要搶回來的。”

我看襲水紅著臉,鼓著小臉說得義憤填膺,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之前的陰霾一掃而光,人生本就長的很,沒必要為了小小的一個插曲錯過了其他,這般想著我深深的吸了口氣。

細雨蒙蒙,一夜未盡。

接下來的兩天天氣都不是很好,總是陰晴不定,就像朝廷裏的局勢,據說真個朝廷就如同是一鍋煮開了的水,沸沸騰騰。朝中大小官員不下十人日夜上書,求聖上不要因承歡樓一案牽連諸多官員雲雲,而右相自然是忙得不可開交,一邊要面對聖上的責難,一邊還要安撫朝臣。

長恩最近大概也是忙得不可開交,盡管沒有親自來寺裏,卻一連兩日都差了小廝送信箋過來,我既然已打定了心思不再與他糾葛,送來的信也沒有收,讓小廝又原封不動的送了回去。

襲水和南風似乎完全忘了花會那夜的事情,兩個人又恢覆了以往貧嘴的模樣。

此刻,襲水正趴在石桌上看竹林裏與焦師父比劍的南風,自那日我從南風那裏聽了他與柳姨的事後便對他改觀了許多,似乎他的怪脾氣也情有可原了,只是襲水卻怎麽也不能釋懷這樣一個怪脾氣的人會被柳姨那樣的女子喜歡過,依舊是哪裏都看他不順眼。

“哎,小樓,你說那個老頭子什麽時候會輸給南風啊?”襲水從南風那裏學著稱呼焦師父老頭子,我雖不置可否,卻也不能說服她,只好由她去了。

我轉頭看了一眼百無聊賴的用竹葉在桌上擺著圖案的襲水,掃了一眼地上被她弄了一地的竹葉,道,“一會兒自己記得把這些葉子收拾好。”

“啊不是吧!”襲水假裝嗚咽著把臉埋到了袖子裏。

我也不理他,兀自將視線又轉回了竹林裏,恰好南風一劍劍舞流星般的刺向焦師父,去勢洶洶,我不免提起了心,卻只見焦涯足尖在旁邊一棵竹子上輕點,整個人縱身而起,輕而易舉的躲開了南風的劍勢,隨即木劍自上而下,直劈南風面門。

“小心!”雖然明曉得只是木劍,傷不了人,見這勢頭我仍然忍不住驚呼出聲。南風聞言往我這邊看來,再轉過頭去躲時顯然慢了一步。

焦涯的木劍赫然頂在了南風胸口,面沈似水的道,“若是實戰,此刻你已經死了。”這話雖是對著南風說的,他的視線卻是向我射來,我趕緊往旁邊挪了挪,躲過他的視線。

南風滿不在乎的擡手把那劍掃開,走過來到了杯水,一口氣喝完,擡頭看著我與襲水笑道,“怎麽,我厲害吧?”

我倒了杯茶走過去遞給焦涯,“焦師父好厲害。”

焦涯擡頭看了我一眼,轉身往屋裏走去,我訕訕的端著水,看著他一路走進屋將門掩上,才轉向南風,“你師父似乎不怎麽喜歡我。”

襲水翻了個白眼,走過來端起我手裏的水喝了起來,“你見他喜歡過誰了?”

南風把手裏的木劍扔在桌上,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那個老頭子就是這麽個性格,沒別的意思,小樓別介意。”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對了,明日要去見右相,應該沒問題了吧?”南風輕敲著石桌問道。

我看了襲水一眼,笑道,“寫好了沒有?”

“早好了。”襲水笑著將一個信封遞給了我,上面赫然寫著“親啟”二字。

“這是什麽?”南風接過信封往裏看了看,狐疑的擡頭望著我。

“這是秦舞寫給右相的親筆信。”我神秘的笑了笑。

南風了然的看著我,“小樓果然有辦法。”

一旁的襲水嘟著嘴看著我們,“現在能把你們的辦法完完整整的告訴我了吧,雖然我自己猜到了不少,不過有些東西卻怎麽也想不透。”

南風擡手敲了一下襲水的頭,“明天就知道了,你自己再回去推敲推敲,我倒要看看,你這豬腦袋能猜對多少。”

襲水氣呼呼的跑到了南風身旁,用力踩了他一腳,直到南風傳出一聲慘叫才滿意的後退了幾步,得意的道,“叫你再說我笨!”

我無奈的看著二人,揉了揉額角,不禁有些慶幸起自己不是男子,不是襲水喜歡的男子。

22.第一卷 只願君心似我心 莫道離情-第二十二章 滄海月明珠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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